前段时间写一篇关于赤瓟的短文，查到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一文有载：“至十月，市肆之间则有赤包儿、斗姑娘等物。赤包儿蔓生，形如甜瓜而小，至初冬乃红，柔软可玩。斗姑娘形如小茄，赤如珊瑚，圆润光滑，小儿女多爱之，故曰斗姑娘。”“斗姑娘”学名酸浆，又称“姑蔫儿”，黄县话称作“姑鸟”，秋天水果摊上有卖的，有红色和黄色两种，个头比樱桃西红柿还小一圈，外面还裹着两片膨大的宿存花萼，像是自带包装纸。

姑鸟

富察敦崇说它“形如小茄”，查植物志，小茄为报春花科珍珠菜属植物，多生于南方，蒴果近球形，

小茄

而斗姑娘为浆果，二者不是一个质感，感觉富察氏说的不是植物分类学上的小茄，而应该是作为蔬菜的圆茄（北京人喜吃圆茄）刚落花坐果长出的小茄子（黄县话称为“茄儿纽儿”），小小的，圆滑可爱，和斗姑娘形态比较接近。

茄儿纽儿

至于“赤如珊瑚”，则是形容其颜色，海中的红珊瑚为有机宝石之一种，红则红矣，用它来比拟斗姑娘则有点不搭，感觉作者还是在用另一种常见果实的颜色来作比方。零不丁脑子里灵光一现，我想到了小时候妈妈经常种的一种花，是种在两个报废的脸盆里的，年年天冷了要搬到家里来，叶子经冬不凋，枝杈上长着一个个圆圆的、红彤彤的果实，不管是形状还是颜色都与斗姑娘很相像。黄县话管它叫“粉豆”，或许是北京人看它的果实像红珊瑚一样红艳艳的，便给它起了一个带“珊瑚”的名字？按照这个思路找下去，我在一本讲述老北京风物的书里找到了它的踪影，老北京人管它叫“珊瑚豆”！

珊瑚豆是茄科茄属珊瑚樱的变种，与同为茄科茄属的小圆茄是近亲，与茄科酸浆属的斗姑娘是远亲。

粉豆

原产于南美洲，为小型直立常绿灌木，株高一般不超1米。叶互生，披针状椭圆形，基部狭窄，很像辣椒的叶子，所以有的地方称之为“野海椒”。花多单生于叶腋，白色，甚小，不过“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每到初夏，星星点点的小白花就点缀于绿叶间。其果实为浆果，至秋末始膨大长成，像墨绿色的珠子，此后逐步成熟，颜色也渐由绿变红。在北方珊瑚豆要搬到室内过冬，绿叶红果，经冬不凋，看着就非常喜庆，所以又称为“冬珊瑚”“玉珊瑚”“吉庆果”。第二年春天搬回室外，仍有不少果实挂在枝头，一年中大半的时间可以赏果，故又称“四季果”“看枣”“看樱桃”。珊瑚豆喜欢温暖湿润、阳光充足的环境，适宜生长在肥沃、疏松、排水良好的土壤中，只要做好防寒、防涝，还是很皮实的，我家那两盆就养了好多年，一直到搬家才给了别人。珊瑚豆的果实看上去很诱人，但却是有毒的，家里大人再三嘱咐，怕嘴馋肚饿的孩子吃了药着。我曾偷偷摘过一个熟透的尝了口，有点酸，还有股怪怪的味道，和吃青色的西红柿纽儿感觉差不多，刺激得唾液腺分泌了好多涎水。实际上它的全株都有毒性，叶比果毒性更大。中毒后表现为头晕、恶心、思睡、剧烈腹痛、瞳孔散大。但它的根味咸、微苦，可供药用，中医称为“冬珊瑚”，具有活血止痛的功效，主治腰肌劳损、闪挫扭伤等。叶入药，有清热消肿、解毒止痛之功，用于治疗乳腺炎、腮腺炎等。

黄县话里也给晚饭花叫“粉豆”（学名紫茉莉，种子胚乳白粉质，可去面部癍痣粉刺，可能因为这个缘故才得此名），

粉豆花

粉豆花的种子

有时为了便于区分，会把珊瑚豆叫作“粉豆”，而把晚饭花叫作“粉豆花”。珊瑚豆明明是珊瑚红色或橘黄色的果实，种子有点像西红柿的种子，是扁平的，里面没有白粉，这有点让人想不明白，黄县人为什么给它叫“粉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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