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石渡第二十四章齐宏
第二十四章 彭痞子摸到赵湘蓉房间,赵湘蓉早有防备。有防备的岂止赵湘蓉,还有深知彭痞子不怀好意的彭刘氏及石长子、刘有喜等人。当赵湘蓉去到石长子家,把彭痞子不怀好意的事及对彭痞子背回来的那只鼓囊囊的挎包有怀疑的事,向石长子报告后,石长子找到了刘有喜。他和刘有喜分析判断,彭痞子早两年就释放了,但为何一直没有回家,这两年在外到底干什么去了?今夜,他们想观察了解一下。另一方面出于对赵湘蓉的保护,他们也要看彭痞子到底要对赵湘蓉做什么越轨的事。于是他们把齐翮也喊上,三人商量,若彭痞子果真对赵湘蓉图谋不轨,那他们就冲进屋去将彭痞子制服。于是他们就躲藏在彭痞子家的柴草垛旁,拿着麻绳盯着赵湘蓉房间的窗户,静静地守候着。彭刘氏则是连觉都不敢睡,她从彭痞子回家的那一刻她就有点担心,她知道彭痞子是啥样德性。她更怕赵湘蓉出事,真要出事了,她感觉那就太对不起这姑娘了。三年多的相处,她们已形同母女,她早已习惯赵湘蓉俨然成了她家的女主人,她乐于接受赵湘蓉对她的一切安排。她觉得有女儿的家庭就该是这样子的,母女同心,其利也断金呀!何况这个城里来的姑娘,知书达理,礼仪周全,虽有稍许强势,但那完全也是尊敬她,体恤她或说是孝顺她。这几年,她们生活得平安清静,日子过得顺心愉悦。而不是自家那咂化生子在家时叫人糟心担忧,整日生气咒骂,叫邻里指点戳背,扔泥巴石头的苦巴日子。尤其是她看见那个畜孽,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湘蓉看着,还邪邪淫笑着的样子,她更是赫心赫胆。于是她扶着门杠,坐在虚掩的门边,努力地听着隔壁的动静。她生怕赵湘蓉低估了她儿子这个化生子的坏心恶意,担心赵湘蓉的大胆和大概会让彭痞子得寸进尺而坏了大事。当她听到赵湘蓉大声的斥责声,她便不顾一切,朝着她这个劣迹斑斑的儿子后背就是一门杠。当然她年纪大了,没多大力气,也仅仅把被赵湘蓉用剪刀划了浅浅一道伤痕的彭痞子,击倒在地。她更没想到这个胆大心细的姑娘竟然早就和刘书记、石队长通过气、作过谋划,这样迅急地就把彭痞子捆绑个结实。 双手被梱绑结实的彭痞子,虽然隔着裤子被赵湘蓉用剪刀在小肚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浸出了一点点殷红的血来,但还是有点痛。他气急败坏,竟然被一个小黄毛丫头算计了。他连这小姑娘的手指头都沒挨到,反倒挨了她一剪刀,虽伤痕很轻,但侮辱性太强,堂堂的男子汉竟居然败在这小妮子的石榴裙边。他还不清楚是谁敲了他一门杠,刚刚倒地两只胳膊就被石长子反扭着,由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年青人捆了个结结实实。这一扭一梱竟然比赵湘蓉那一剪刀都要下手重得多,胳膊差点扭断,手腕也被勒伤,他像被杀之前的猪一样,嗷嗷叫喚着、抗议着,大声嚷嚷说:“我犯了么子事,你们把我梱绑得这么紧?哎哟,你们松绑呀!”刘有喜严厉地对彭痞子说:“犯了么子事,你还不清楚,你快点交代,到时候莫讲我们又梱绑得结实了。等下,对你可不是梱绑这么简单了。”经刘有喜这一诈,那彭痞子果然做贼心虚,额头上的汗就流了出来。他狡辩着吱吱唔唔地说:“我冇犯罪,你莫想诈我说出来!”刘有喜却从他的神态反应,讲话结巴,心虚慌张,看出了端倪,加之石长子报告的赵湘蓉对彭痞子挎包怀疑的事,他对石长子说:“走,押着他去他房间!”这下彭痞子更慌张了,他想起那只装有柒仟块钱的挎包就藏在她姆妈抱给他的被褥中,那还不容易搜到呀。于是他想极力地阻止他们去他的房间。他便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他对刘有喜说:“去我房间干什么,有事在这儿说,我傍晚才回来,屋里连铺还冇摊。”这刘有喜更清楚了,想起刚才彭痞子说的话“你莫想诈我说出来”,和这一句:“屋里连铺还冇摊”他便不再跟彭痞子废话。他对齐翮耳语几句,又对石长子耳语几句,便和齐翮走出了赵湘蓉的房间,径直朝彭痞子的房间走去。这彭痞子着急了,连忙说:“好,好,去我的房间。”但石长子按着他说:“老实点,别动!” 刘有喜和齐翮来到彭痞子的房间,齐翩打开彭痞子床上还未摊开的被褥,就发现了那只鼓鼓囊的挎包,挎包的拉链上了锁,从外面摸一下就知道是钱。刘有喜掂了掂,“哟,齐翮,这挎包可不轻,钱还不少,彭痞子刚放出来两年,哪儿能赚这么多钱?走拎着包,问问他去,看他如何说。”刘有喜和齐翮拎着包来到赵湘蓉的房间,那彭痞子一看这阵势,立刻狗急跳墙,气急败坏地咆哮着:“你们拿我的包干什么?那是我这两年下苦力赚的钱,你们给我放下!”刘有喜不慌不忙地说:“彭痞子,你这两年下什么苦力赚这么多钱咯,你真有本事啊。”“我扳砖烧窰赚的,禾什咯,有本事的人,只要呷得苦,赚几千钱还不容易?”:刘有喜听了彭痞子的狡辩,嘿嘿冷笑两声,他走到彭子的身边,弯腰抓起彭痞子的手一摸,他厉声对彭痞子说:“好你个彭痞子,你扳砖烧窑?你看你这双手,连一咂茧子都冇得,说明你这两年根本就冇下过苦力,干过粗活。好了,我也不想听你胡扯了,你的事已经不是我们解决得了的。齐翮,你明天一早就去公社武装部报案。石长子,我去叫几个基干民兵来,今晚就把彭痞子关押在大队民兵办公室吧!”“哎呀,刘书记,我亲耶老子,那包里真是我赚的血汗钱啦,这样吧,我一人分给你们一百块钱。乡里乡邻的,大家都不容易,一百块钱,一年到头拿满工分也分不到呀!你也别去公社武装部报么子案了!”彭痞子装出一副慷慨大方的样子对刘有喜说。“好啦,刘书记你也别听他的废话,你去叫基干民兵吧,我和齐翮守在这里,看住彭痞子。”石长子说。“你咯咂化生子,我禾什生哒你咯咂畜孽呢,你咯两年又流窜到哪里去了,犯哒么子事快点跟刘书记讲咯。”彭刘氏听说又要把彭痞子送公社武装部也着急了。“你咯咂老不死的,你少管我,我是死是活你又管过吗,你管得了吗?是死是活,老子命一条,怕它一筒卵啵!”到这一刻彭痞子估计他自己很可能是没救了,反正死也有个伴,不是还有冯保生吗?人是他要我打的,钱也是他抢的,他差不多分走了一多半,要判罪也是先判他。彭痞子把亡命之徒的心思放大到了极致,这号人才真正叫死不悔改呢,真正枉费他父母当初替他取名,为之树人呀! 彭痞子在公社武装部受审后,他很快交代了犯罪作案的全过程,公社武装部也收到了从省公安厅、花垣县公安局向全国各地发出的通缉令。县公安局立即通知了花垣县公安局,将彭痞子押解至花垣县受审。根据彭痞子的交代和提供的线索,花垣县公安局很快就在冯保生和彭痞子曾经藏身的深山窝棚里抓到了冯保生。冯保生其实哪儿也没去逃,他等彭痞子往南边逃走后,趁夜色又潜回了山里藏生的窝棚。他白天倒头大睡,傍晚趁夜色溜出山买吃的。他打一枪換一个地方,他也和彭痞子一样制了一套像样的行头,买一些熟食和好酒,在窝棚里惬意得很。他之所以借口窝棚回不去了,不安全,是要支开彭痞子,缩小被发现的范围而已。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当他被押解到花垣县公安局,他已猜想到是彭痞子把他供出来的。他心里也和彭痞子想的差不多,人不是我打死的,是你彭痞子打死的,我只抢了钱,而且分了差不多快一半的钱给了你彭痞子,要枪毙也是枪毙你彭痞子,我顶多再坐几年牢。坐牢也没什么不好,还有人伺候,有人孝敬,说不定还有更年青的牢友送上屁眼呢,当初你彭痞子主动献屁眼不也刚刚二十来岁吗?嘿嘿,嫩屁眼,想到这里他竟然得意地笑了。冯保生和彭痞子一类人渣,也许就是靠侥幸心理而活着的,难怪当初他的父母给他取名,为之保生,只怕这一回冯保生要保不了生了,他手中已抽到了闫王爷派给他的“死”牌。很快冯保生和彭痞子两个罪恶召彰,凶险恶毒的歹徒就受到了法律公正的审判,俩人都是刘出纳死因的罪魁祸首,是打死刘出纳的直接凶手,而且俩人都前科在身。当然他们希望做鬼有人伴随的侥幸,花垣县也一人一颗子弹,给予了他们最终的成全。 年,又是一个春天,相比年下乡插队时那乍暖还寒的时光,今年的这个春天要暖和许多。穿石渡的三月,草长莺飞,绿了青山,红了桃花。柔柔的春风把水田里的紫云英花吹成了一片绚丽的紫色世界,招蜂引蝶,香气茵蕴。穿石河的水被春风激荡起层层雪样的浪花,欢腾嘻笑着一浪追赶着一浪地朝前奔流。扑面微熏的春风还摇曳着被她巧手裁出的万千綠柳丝绦,上下翻飞。燕子衔泥,黄鹂鸣翠。春风也捎上喜鹊登在赵湘蓉房门前那棵灼灼争艳的桃花树上,喳喳叫过不停。“赵湘蓉,赵湘蓉,刘书记让你去大队部一趟。快去哦,你的喜讯来了。”快满十八岁的王小毛,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赶到赵湘蓉院子大门口,朝院子里喊着。赵湘蓉答应着:“王小毛,小毛,等下我,咱俩一块去。”“好咧,你快点”王小毛催促她。赵湘蓉今天也刻意打扮了一番。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这几年穿石渡的好山水,把赵湘蓉完全变成了高挑美丽的大姑娘了。她皓肤如玉,身段似柳,鼻挺眼深,眉弯睫翘,唇红齿白,娇笑吟吟。走路如柔云,行动如摆柳,清丽秀雅,端庄大方。“说罢,什么好事?小毛孩!”赵湘蓉递给王小毛一把橘子软糖:“吃吧,小毛孩,昨天我妹妹从长沙寄来的。甜着哩。”“还叫我小毛孩呀,我现在和你弟弟,谁更像小毛孩?”王小毛问赵湘蓉。赵湘蓉说:“我弟弟今年也十六啦,和拥军一样,是高二的学生了。唉,明年就高中毕业了。现如今大学又不招生,工农兵学员要从基层推荐,别跟我一样,还是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呀。我们几个这是命好,遇到了这么好的老乡。你听说了吧,去年后背山一个女知青,上山打猪草,被毒蛇咬了,回到家就断了气。你还记得不,和我们一起下乡插队的殷自立,也是去年,发桃花水送稻谷种子,被山洪卷走了。唉,还是留在城里好,我妹妹虽说是街道工厂,但每个月三十几块钱,过得蛮滋润,你看我这身衣服,就是她淘汰寄把我的。洋气吧!好啦,我讲哒这么多,也该你讲讲了,你说刘书记找我会是什么事呢?你说是好事,什么好事?说来听听!”赵湘蓉唧里呱里讲了个不停,王小毛也插不上嘴。停了停他对赵湘蓉说:“听说是大队分了几个招工指标和推荐工农兵上大学的名额,我们队上分了一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是湖南师范学院。大队昨晚开了半夜的会,推荐人选。我昨天抽水到很晚,经过大队部,正好碰到石队长出来解手,他告诉我这一好消息的。今天早上刘书记去找肖爷爷有事,他要我顺路叫你一声,通知你去大队部。他虽没跟我透露什么事,我估计就是昨晚石队长告诉我的事啵。反正是好事。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赵湘蓉说:“哦,好是好事,但就我一个人被推荐,这不好吧?齐翮,叶小婷都比我学问要好,他们是正儿八经读满了三年高中的。只可惜正要考大学就来了文化大革命,倒霉透顶。”赵湘蓉说。“我们三个的家庭出身可没得跟你比啰,你是正儿八经的工人阶级家庭。叶小婷就别说了,齐翮的爸爸不也是国民党中校军医吗,我就更别提了。好啦!不管怎么样,只要是我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人,调配上去,我们大家都会衷心地祝贺!”王小毛说。“谢谢你,小毛。难得我们四个人,兄弟姐妹一样,下次就会轮到你们了。”赵湘蓉说。“在咯里也好,要是回长沙再过我下乡前那几年的流浪生活,我还不如在这里呢,你说是啵,赵湘蓉!”王小毛诚恳的说。赵湘蓉笑笑点点头。 王小毛现在是大队电灌站的站长,负责着全大队的抽水浇地,打米磨粉等工作。他在齐翮和叶小婷的帮助补习下,已全部完成了高中阶段的各门课程,而且成绩优秀。在县高中寄宿,已经读高二和高一的刘拥军和肖梅生,他们一回家,都喜欢跑来向王小毛请教高中学业中的疑难问题。穿石渡的四年插队生活,把他出落成身高快1.8米,玉树临风,朝气蓬勃的大小伙子了。虽然还有几分稚气,但父母强大的基因,让他开挂成长,俨然长成了一位浑身扬溢着高贵气质,英俊潇洒,帅气无比,光彩照人的翩翩青年。他在电灌站对全大队前来抽水、打米、磨粉,甚至是要求去家里拉线装灯的社员家庭,服务都是那么周到热情,解答他们的问题也关照细致。这让社员们都十分喜爱这个帅气的小青年。社员们对他家庭不幸的同情和对他温暖如春的服务,常常是三五个鸡蛋,一把时鲜小菜,一包干腊特产,送给他。他总是谢绝再三,诚恳的推辞大家的好意,用更上心的服务,酬谢大家的关爱。肖梅生去县里高中寄宿去了,家里只有他和肖爷爷、肖奶奶三人。他就是肖爷爷、肖奶奶的开心果,精神寄托。老俩口只要看到他远远回家的矫健身影,脸上的皱纹就笑成了一朵花。肖桂秋从部队寄来的,余春桃回家送来的,但凡是他们认为的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是留给小毛吃,留给小毛穿。梅生也没了先前酸酸的醋意,他也特别喜爱这个插队在他家的漂亮哥哥。王小毛去年去了趟浏阳磷矿,探望父亲。父子俩七年不见,相拥唏嘘,长话通宵,彼此关照。父亲告诉他,医院正逐步解放他们这些所谓的21种人,因为他们家庭复杂的海外背景,估计要比其他这类人解放得晚些。好在是矿工兄弟们较同情他的境遇,时不时关心他,给他一些帮助。在浏阳磷矿挑了七年的矿渣,如今他的身体反倒比以前在医院要强壮了不少。他父亲对小毛说,比之在长沙天天遭批判挨打,现在天天挑矿渣,他觉得在这里大脑简单,四肢发达,反而轻松自在。至少不要遭受人格上的凌辱和污蔑。他还说这次儿子来看他,啥也不用问,单看儿子这样玉树临风,英气勃发的精神面貌,就知道在儿子下乡插队的穿石渡,虽不说锦衣玉食,但至少是丰衣足食。可见穿石渡的民风是何等善良淳朴,穿石渡的百姓是何等的德重义高。 赵湘蓉在穿石渡下乡插队五年之后,被作为基层的优秀青年推荐到湖南师范学院读书去,她又可以回到长沙了。临别时,四个知青在齐翮所在的穿石渡学校整了几个小菜,买了一瓶高梁酒,为赵湘蓉庆祝送行。五年的知青生活,一晃就过去了,赵湘蓉很激动。她泪眼婆娑,为齐翮、叶小婷、王小毛分别敬酒,感谢五年来,他们三个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她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穿石渡的这五年正是有了你们三个好朋友,好伙伴,我赵湘蓉才能在这里生活得开心愉快。齐翮如同自己的哥哥一样,关切她,帮助她,尤其是对她文化上的帮助。她说自己作为68届的高中毕业生,其实66年刚进高中就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可以说没学到什么文化知识。虽说复课闹革命以后上了几节课,但那时老师们无心教,学生们无意学,课堂一盘散沙,还能学到什么知识呢?倒是这五年有齐翮和叶小婷的精心补习,她才能把高中主要课程学到手,这是她最为之高兴的事。正如齐翮所说的,知识是沙漠里的绿洲,河流里的航标,人生有了知识总能找到生存的法则。其次是要感谢叶小婷,在这里我们这对好姐妹,形同家人般。除学习之外,小婷姐在生活上对我的关怀,让我永志难忘。小婷姐的温柔脾气,小婷姐的宽容大度,小婷姐的沉着冷静都是我终生学习的榜样。都说社会是个大熔炉、大学校,我这五年体会最为深刻,从小婷姐不仅仅是小婷姐,准确地说从你们三人身上我学到了我以前在长沙不可能学到的社会常识和人生经验。还有王小毛如同我的亲弟弟一样,虽然我平时叫他小毛孩,毛孩子的,但小毛的纯洁、天真,为人的善良、热情也是我学习的榜样。不是我明天要离开你们了,我在这里心不由衷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这是我藏在心里早想表达而一直没有机会表达出来的真心实意。我虽然先比你们回长沙,但我相信你们不久也会和我在长沙会师的。还有,我要拜托三位好朋友,尤其是小婷姐。我走后,你们一定要替我多照顾彭奶奶,她太可怜了。我一走她就真正是孤身一人了,这次她为了我的安危,不惜把自己的儿子打倒。我真正能体会到她凄凉悲苦的心思,她总说不该生下彭痞子这个化生子,其实她心底里是万分痛楚和矛盾的。她对彭痞子恨铁不成钢,为彭痞子不争气,偷遍乡邻而气恼,可她自己也遭到了多么不公平的对待呀!有一次被别人扔的石头,砸得满脸是血。六十多的老人,她几乎从未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呢。说着赵湘蓉己是泪流满面,伤心不已。齐翮他们三人也含着泪答应她,从今往后一定多多去看望帮助彭奶奶,那个善良孤苦的老人。 赵湘蓉走后,大队也对叶小婷的工作作了调整,调她去穿石渡学校任民办老师。其实这也是陈爱莲早就想安排,但又怕生产队一时难以接受,就没怎么敢提的事。陈爱莲现在巳没上课了,一是学校教务一摊事要操心安排。二是农村学校从来就没有安排过专职的校医。三百多人的学校,不可能没有三病两痛,打架摔伤,磕磕碰碰的事情发生。过去一般在体育老师那儿放了个药箱,学生偶有跌倒磕碰的,找体育老师擦点碘酒、红药水、紫药水之类的,就了事啦。陈爱莲学医以来,学校凡师生的三病两痛,摔伤磕碰,自然就找陈爱莲啦。陈爱莲脾气又好,不管再多的事务缠身,她也耐下心来为师生处理这些非疑难杂症的小病小痛。这样她的负担就太重了。好在有齐翮帮她顶了许多教务方面的事,但这毕竟都是权宜之计。因此,陈爱莲想把叶小婷也推荐到学校来。但一个生产队要抽走三个劳动力,并还要负担三个人的工分口粮,生产队便有些吃不消。所以陈爱莲也就一直不敢提她这一想法,哪怕在刘有喜的面前。上次推荐齐翮到学校,她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大队刘有喜书记以他宽广的胸怀,长远的眼光,对干部、职工、教师、军人等在农村生产劳动的家属,所谓“四属户”,进行了长久的调查访问。了解到他们在生产队被歧视的严重情况,于是和公社马书记汇报、协商寻求解决的办法。最后以生产大队对“四属户”进行统筹的办法解决了。即各生产队每年按人口的比例,向大队交纳一定的机动口粮和年底分红的提留金,大队则按各生产队的平均口粮和分红的情况,对“四属户”所挣的实际工分进行统一分配。这样就避免了生产队部分社员对“四属户”的嫉妒和不平,“四属户”也提高了在原生产队劳动的积极性。这让马书记再一次认识了刘有喜管理能力的高水平,因而他不停地向县组织部门打报告,争取上调刘有喜做穿石渡人民公社的副书记。因编制及一些具体问题,县组织部下来考查多次后,让刘有喜兼任了穿石渡公社只拿补助,不拿工资的编外副书记。仍以穿石渡西大队书记的工作为主,兼顾公社重要会议决策等事务,不承担公社具体部门工作。马书记才稍觉安慰,但他却视刘有喜为左右臂,公社凡是有关重大的决策,他都一定会通知刘有喜参与。 解决了“四属户”的具体问题后,叶小婷调到穿石渡学校任教也就顺埋成章了。于是陈爱莲的教务工作便由齐翮接任,校大队辅导员的工作则由叶小婷接任,同时他们还一人承担一个初中班的语文或数学的教学。这样的安排实际为穿石渡学校的教学注入了一股强劲的力量。像穿石渡这样的农村学校,师资力量是极为薄弱的,一所学校仅有三五个在编的公办教师,而且这些公办教师大多是文化大革命前分来的中等师范生,甚至是初等师范生。中等师范毕业生的基础文化至少和高中毕业生齐平,吹拉弹唱和体育方面的水平则高于高中毕业生。初等师范是我国解放初期因农村普遍缺乏教师的应急之策,其毕业生仅仅具有初中毕业生的水平。其余的教师大多是民办教师,也是从各生产队提上来的初高中毕业生,他们大多属于走后门,被照顾上来的,其水平参差不齐。还有就是被打成右派的,文革中被迫下放农村的一些十分有水平的知识分子。他们有的原本就是大学或中学的老师,有的是文艺机构的干部等。但这样资历的老师很少,一所学校有一、两个已经很不错了,像瑶岗仙子弟中学的杨老师,下放前就是湖南师范学院的资深教授。这类人分到学校应是当地很有眼光,又会钻政策空子的干部,慧眼识珠争取来的。再就是像齐翮、叶小婷这样66、67届髙中毕业上山下乡的知青了,他们基础知识扎实,年青有头脑,很快成了农村学校的骨干教师。齐翮早于三年前已住校了,只有礼拜天回生产队参加生产劳动,或帮王小毛、刘拥军、肖梅生等补习功课。叶小婷则不愿住校,她舍不得和余姜氏分开,五年来,她和余姜氏早已形同母女,甚至是超越母女的情感。她敬爱余姜氏的善良温和,她尊敬余姜氏贤惠能干,当然她更是离不开余姜氏妙手烹饪的饮食饭菜。 叶小婷和齐翮是一对深爱着的恋人,从高中开始,他们就彼此由欣赏到相知相恋。两人在参加校文学社、办校刋,任正副主编时就开始萌生爱恋了。文化大革命开始,俩人组织学校红卫兵团,串联,又共同退出红卫兵组织,一门心思扑在造反派抄来的书籍中,像饥饿后啃食面包一样,读了许多书,涵养了较深的思想修养和人文个性。俩人虽没少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但更多的是来穿石渡的山林河畔,芳草古道,谈学习、谈形势、谈未来。俩人共同发誓,不到河清海晏,不到岁月静好,就不缔结姻缘,生儿育女。俩人也有许多情深意切,怦然心动的时刻,俩人也有许多执手相望,依偎唧唧,渴望云雨的瞬间。但深邃的思想,共同的理念,相互的坚忍,使他们在长达十年的恋爱征程中,始终如一,忠贞不二。赵湘蓉曾好多次对他们说:“真搞不懂你们俩人,是不是凡人肉体,有没有七情六欲,真要做一对苦行僧呀!”齐翮和叶小婷俩人总是相视一笑。陈爱莲也多次询问齐翮并把她当年和刘有喜相爱结婚的往事告诉他。陈爱莲说:“齐翮,你和小叶俩人,都是二十五岁的大龄青年了,就不考虑结婚成家的事吗?在穿石渡一样结婚生子呀,农村条件是比不上城市。但按现在的政策,你俩恐怕一时半会儿难抽调回城啦,不如在这儿结婚安家好了。我来为你操办,像我和刘有喜一样,来一个革命化的婚礼好啵?”齐翮对陈爱莲说:“爱莲姐,我和叶小婷跟你和刘书记当年的情形没得比。像我们这样出身和有这样家庭背景的知青,我们哪敢结婚成家啦,今日不知明日的事,城里乡下都没根基。你们还好,在这里世代为生,有块宅基地,有栋能避风雨的房屋,结婚生子,世代绵延。我们呢,农村也好,城市也罢,上无片瓦,下无立稚之地。靠两人的几个工分,能把自己的口粮分到手,就算不错的了,哪还敢奢望别的呢?结婚,我们不是没有想过,但想到今后更多的不可知,我们都犯怵,也不想伤害于谁,就这样数着指头过吧。但愿明早又是一个丽日艳阳!嘿嘿……”齐翮无奈的说。“这么悲观,看这么深透?”陈爱莲同情地笑了笑。 余姜氏也不断关心和试探叶小婷。余姜氏问叶小婷:“小叶姑娘,你和齐翮好了都快十年啦,你也老大不小啦,你就没考虑过结婚?女人还是早点结婚生子的好,晚了生孩子都作难咯。”“姆妈,春桃姐咋也还不结婚啦?听别人说她和梅生的爸爸要好,已经在筹备婚事啦。是吗?”叶小婷叉开话题,笑笑问余姜氏。“你咯咂机灵鬼怪的妹子,问你的事,你又扯到春桃身上去了。是的,桂秋66年回来探亲时,他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这一晃七八年啦,都因双方在单位上好强,忙工作、忙事业。去年桂秋从军校毕业回来探亲过春节,他们商量今年春节回穿石渡完婚。春桃喜欢桂秋,她说她不在乎桂秋比她大七岁,更不在乎桂秋还是她以前的姐夫。她说桂秋人善良、义道,为人又踏实又勤奋努力。跟姐姐结婚不到一年,照顾姐姐那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先不说他不嫌弃,腊梅姐肚子里怀的不知是刘癞子还是张盘民哪个的孽种,就说他对腊梅姐精心的照料吧,世人都感动。春桃说,她姐姐被那两个畜牲糟蹋后,自暴自弃,抑郁忧愁。为了打掉梅生,用肚子压水缸,用木棒敲肚子,用拳打手拍肚子,又跳又蹦,但始终都沒把孩子打下来。梅生也作孽,在腊梅的肚子里十个月不到,被腊梅折磨了差不多五个月。要不是桂秋,她腊梅姐还不知要受多少折磨。”余姜氏说到这又伤心地流了满脸的泪。叶小婷用手绢一边替余姜氏擦眼泪,一边抱歉地说:“怪我,怪我,又惹姆妈伤心难过了……”。“禾什要怪你呢,是我自己不经事啦。哦,刚才讲到哪里啦?”余姜氏接过叶小婷的手绢擦干净脸又说:“我看也蛮好,春桃找哒桂秋,知根知底的。肖大哥他们老俩囗,看人蛮重的。春桃嫁过去,日子不会差,何况听春桃讲,上次省里文艺汇演,她和乔芊羽被省歌舞团看中了,顺利的话今年下半年就会调到长沙去。”。“那肖桂秋呢,他肯定也特别喜欢春桃姐吧,春桃姐人漂亮又会唱歌,声音又好听,要调到长沙,那不是更好啦!”叶小婷说。“应该是吧,肖大哥他们俩口子早就催他们结婚。梅生一住校,他们更想抱孙子了。好在王小毛也跟他们的亲孙子一样。照我看,今年他们可能不会结婚,今年春桃要调动,桂秋春节后一回到部队不久,就又提了副团长,也要熟悉一段工作。唉,不管他们了,快说说你自己吧!”余姜氏对叶小婷笑着说。“唉,我们啦,真不好说。虽说我和齐翮好了快十年啦,也的确老大不小了。但我们敢结婚吗,我们又都是知青,家庭出身又不好,城里回不去,乡里又没根基,唉,难啦。”叶小婷一脸忧愁,连声叹气的。“别着急,小婷,干脆咯样,春桃和桂秋肯定是再也不会回穿石渡了,我又不想跟他们去生活。我在这穿石渡生活了咯久,哪里也不想去,去了也不习惯。你和齐翮要是不嫌弃,就把家安在我咯里,你又喜欢咯咂院子。再说,咯五年我们比母女还亲,到时你生哒崽,我帮你带。你看要得啵?”余姜氏一脸诚恳地对叶小婷笑着说。叶小婷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声说:“谢谢姆妈,谢谢姆妈……”。 这年五月,穿石河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桃花水。当地上了年龄的人都说,今年的桃花水,来势凶猛,比年那场桃花水还要大还要猛。一连半月,暴雨倾盆,不停不歇。老天爷好像憋足了劲,把天空撕裂开来,把暴雨从黑蒙蒙的半空直接泼了下来,伴着闪电和雷鸣,地动山摇,翻江倒海。堰家湾大垻早已超过警戒水位,泄了几次洪,仍是水漫青山,吞波拱浪。混浊的河水夹带着冲毁的山林树木,激起穿石河滔天的巨浪,排空直下,轰然震天,气势汹湧。由于暴雨涟涟,穿石渡已停摆歇渡,穿石渡学校暂时放假。连续半月,老天才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把万道金光从黑黑的云层缝隙里射向人间,照耀着穿石渡仍然喧嚣的水面。已是初中二年级的刘芳媛,思念已半个月没见到的妈妈。她和同样半个月未见到恋人齐翮的叶小婷手牵着手,踏着初露的阳光,走在去穿石渡的路上。被暴雨洗劫了半个月的路段,沙石祼露,一个坑洼接着一个坑洼,行路艰难。但她们仍然兴奋地一蹦一跳地朝前走着,绕开水坑,迈过沙石,满脸的汗水和欢笑。走着走着,刘芳媛一不留神,跌了一跤。叶小婷连忙拉她起来,好在没跌进水坑,只是裤子沾了点泥水。叶小婷替刘芳媛擦了擦屁股后裤子上那点泥水,俩人又说笑着朝前走去。她们来到渡口,渡船仍系在岸边的老地方,在水中摇摇摆摆。渡口处的河水奔流湍急,卷着巨浪,打着漩涡朝前奔涌。说不定摆渡的刘一爹早已倦缩在岸边的窝棚里让周公解梦去了吧。 “媛媛,看来今天去不了学校啦,刘一爹也不在,河水仍这样汹涌湍急,摆不了渡啦。”叶小婷笑着对一脸急切的媛媛说。“好啵,看看水吧,这是我见到过的最壮观的水势啦,叶老师,你看水流多快呀,浪头多大呀!”媛媛虽急切,但仍很兴奋地说。“是啊,庄子在<秋水>里说‘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说的恐怕就是这样的水势呢。”她顿了顿又说:“‘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海纳百川,海水就更壮阔了。”媛媛你还没见过大海吧,大海才辽阔壮观呢。那年我和齐翮去串联,我们站在海边,望着一望无际,直接天边的大海,我们真是心潮澎湃,思绪万千。这一晃就是七八年啦,这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呀’!”。“是的,叶老师,你是望洋兴叹,我是望渡兴叹呀!”媛媛望着叶小婷嘻嘻笑着说。“你们也到渡口来了呀,叶老师、媛媛!”媛媛转过身看,是同生产队的一个社员。叶小婷对他点点头,笑笑。媛媛便对他说:“张伯伯是你呀,你也来渡口看水呀?”。“张伯伯哪还有心思看水哟,你张伯妈肠绞痛,在床上呼天抢地的。上次你张伯妈也像今天一样痛得不得了,正好你妈妈在家,喊一声,你妈妈就背着药箱来了。到家里你妈妈帮你张伯妈几根银针一扎,然后用热毛巾一敷,立马你张伯妈就不痛了。你妈妈说,是你张伯妈肠道痉挛引起的。刚刚我去你们家,你奶奶说你妈妈在学校半个月没回家了。我冇办法,就只能去公社卫生院先开点止痛的药。”被媛媛称着张伯伯的中年人,一脸焦急的说。“水还没退下去,摆不得渡呢,张伯伯。刘一爹爹也不在呀。”媛媛对张伯伯说。“哦,我到窝棚里看看。看刘一爹在不?”张伯伯说着就朝岸边高地的窝棚跑去。“一爹,一爹,刘一爹!”张伯伯对着窝棚大声喊了起来,但没有回答声。他弯着腰拱进窝棚看了看,刘一爹根本不在窝棚里。他口中嘟囔地说着:“咯又禾得了哩,那咂背时堂客痛得打滚,莫不会痛死去吧。”说着他看见摆渡船被绳拴着,在水里打飘,他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他对媛媛说:“媛媛,想不想去学校看你妈妈去?或者接她回家。这里有渡船,刘一爹的撑竿在窝棚里,我去拿。”。“你行吗,张伯伯,水这么湍急,刘一爹又不在。”叶小婷对张伯伯说。“什么叫行吗,我太行了,穿石渡水边长大的,何况,前年刘一爹去长沙诊病,就是我替他摆了两个月的渡船呀。”张伯伯越说越来劲。“好呀,好呀,张伯伯,其实我和叶老师就是要去学校的。因为刘一爹爹不在,我和叶老师又不会摆渡。叶老师,这回好了,这回好了,呀,马上可以看见妈妈啦!”刘芳媛跳了起来,她太想妈妈了,半个月都冇看见妈妈。“这样吧,张伯伯你自己有急事,你自己摆渡过去吧。我和媛媛回家去,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大事。”叶小婷对张伯伯说。“不嘛,不嘛,叶老师,张伯伯摆过渡的。”媛媛撅着嘴对叶小婷说。“媛媛,水这么急,刘一爹又不在,张伯伯那次替刘一爹摆渡哪有这猛的水呀!过两天,说不定明天水稍微退了,刘一爹就来摆渡了,我们再去吧。或许,明天你妈妈又回来了呢?听话啊,走吧,让张伯伯一人去吧。船上人少些,他也好控制些。”叶小婷温柔慢性地对媛媛说。媛媛犹豫了,但她仍站在原地没有动。“叶老师,冇事的,你如果实在怕,你就别去了,我摆媛媛去吧。媛媛,走上船。”张伯伯说。媛媛回头望了望叶小婷,迟迟疑疑地说:“叶老师,那我去了。你回去吧。”“那不行,张伯伯,我把媛媛领出来的,我怕媛媛不安全。好吧,既然您这样有把握,那我还是陪媛媛一起去吧。”叶小婷扭不过媛媛,只好妥协。“呀,太好哒,太好哒,走啰,去学校看妈妈去!”媛媛蹦跳着朝渡船走去。 三人登上渡船,张伯伯的确很熟练的撑竿离岸,船在水中打了个转便朝对岸慢慢地驶去。水势十分湍急,张伯伯左右撑竿,奋力地控制着船,尽量不被湍急的水流往下冲去。他浑身被汗水湿透了,但他双手紧握着撑竿,不敢有丝毫怠慢和大意。叶小婷一只手紧紧握着刘芳媛的手,另一只手紧抠着船梆,她坐在靠水流的下方一边,让媛媛坐在靠水流的上方一边。俩人并排坐在船中,她也让刘芳媛另一只手抠紧另一边的船梆。俩人保持着船身平衡,不敢挪动一下。眼看船在湍急的水中慢慢前行着,快到岸了。突然一个巨浪打过来,船身不稳,两边摇晃,她们俩全身都被打来的巨浪浇得透湿。媛媛把叶小婷握住她的那只手迅急抽出来,去擦脸上的水。这时又一个巨浪打过来,船身一歪,叶小婷还没来得急去握媛媛抽出的手,媛媛就随着船身一歪,“哎呀!”一声落到了湍急的河水中。一瞬间就被湍急的水往下游冲去了。媛媛在水中伸出一只手,冒了一下头,似乎喊了一声:“救命”,就一下子不见了。叶小婷便朝张叔叔大叫一声:“不好,张伯伯,媛媛掉到水里了。”说着,她便从自己这边,跃身跳进水中。她是会游泳的,而且在学校时,得过百米蛙泳的第二名。她顺着水势迅急就游到了媛媛的身边,她拖住媛媛的衣服,很快就摸到了媛媛的一只手,于是她抓住媛媛的手,艰难地朝岸边游去。这张伯伯也奋力又艰难趁着水势把船向她们划去,好不容易船身靠近了她们。叶小婷用尽全身力气,把媛媛推近船梆,让媛媛用手抠住船梆,她便去掀媛媛的双腿。这边张伯伯就把媛媛拖上了船。叶小婷正准备用手去抓船梆时,又一个巨浪打过来,立刻她被湍急的水流冲了下去。张伯伯急忙把媛媛摇上岸,他让媛媛赶快去喊人,他自己便划着船借着水势急忙追救叶小婷。 媛媛哭喊着:“叶老师,叶老师。”随着岸边的人们朝下游寻去,大约在距渡口两三里路的地方找到了号啕大哭的张伯伯和他拴在岸边一棵树上的渡船。他告诉人们,水流太急,叶老师已被湍急的水流冲得不知去向,估计已无生还的可能了。媛媛对着穿石河,捶胸顿足,哭声震天。她顺着穿石河岸,披头散发,赤着脚朝下游方向狂跑,跌倒了爬起来再跑。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喉咙完全嘶哑到说不出来话了,她就坐在岸边,痴痴地望着湍急的奔流,一个巨浪接着一个巨浪打来的穿石河。张伯伯守着她,陪她落泪,俩人都是一身透湿。尽管是初夏,但他们浑身打着抖,上下牙磕过不停。陈爱莲和齐翮赶来后,齐翮让学校的另两位老师,将陈爱莲母女扶回学校,自己则率领其他几位老师,沿岸边,朝下游寻去。最终他们在距离穿石渡口下游,二十多里一处稍微平缓的灌木丛边找到了叶小婷的尸体。齐翮背起叶小婷,口里轻轻说着:“婷,我们回家去啊,婷,我背你回家去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他放悲声而号啕。二十多里路,他不让其他老师接力背,而是自己一人背着他心爱的姑娘,背着他十年深深爱着的恋人,背着曾和他一起咀嚼苦难,憧憬着未来,却永远也看不到未来的叶小婷。旁边跟随的几位老师,望着齐翮悲痛欲绝地背着浑身湿淋淋,垂着头,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像大理石一样的叶小婷,都各自垂泪,唏嘘不已。 叶小婷的追悼会设在学校的操场。庄严肃穆,松柏苍翠的主席台摆放着衣著朴素,盖有洁白素绨的叶小婷。她齐肩的油黑秀发,编了两根扎着洁白素绨的辫子,一排整齐的刘海覆盖着宽阔睿智的天庭。她巳沉沉熟睡,长长卷曲的睫毛覆盖着紧闭的丹凤眼。挺直的鼻子下是艳若玫瑰的紧闭着的嘴唇,这是齐翮最后一次用红纸为她涂染的,似乎彰显着一丝鲜活的生命力。她的身边是学生们从穿石渡巍巍青山採拮来的各种野花,姹紫嫣红,娇艳欲滴。叶小婷躺在鲜花丛中,静默安详。是留连人间,不舍别离的仙女,是整装待发,即将奔赴天国的使者。长长的挽联,白纸黑字。上联是,青山垂泪着意为桥驾万丈天梯追了几十载光辉日月,下联是,潇水悲歌扁舟是渡乘千尺祥云赶过数千年灿烂银河。横联是,叶小婷同志永垂不朽!哀乐迴声,锣鼓低鸣,哭声震天,河水呜咽。 师生们一拨拨,围绕着敬爱的叶老师,辛勤好园丁的遗体掩泪告别。余春桃扶着已哭昏数次的余姜氏,捶胸顿足,悲痛不已,在叶小婷静默的遗体傍不舍别离。前几天余姜氏还和叶小婷探讨她和齐翮的婚姻,却不想短短几天,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的她们巳阴阳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余姜氏悲天悯地,肝肠寸断。王小毛受余姜氏再三拜托,去通知余春桃,叶小婷的噩耗。她说不管余春桃演出调动多么忙,一定要来送一程,这个五年来替她孝敬姆妈的好妹妹。余春桃二活没说,哭着向团里告假后,就和王小毛紧赶慢赶回到了穿石渡,参加叶小婷的追悼会。肖梅生扶着肖爷爷、肖奶奶,悲痛万分地来向叶小婷告别。肖梅生在叶小婷的遗体傍哭诉追忆了小婷姐姐为他补习功课的那些难忘的日夜。媛媛自叶小婷落水而逝之后,就大病一场,几乎站都站不稳,她由哥哥刘拥军扶着,用无声的泪水送别敬爱的叶老师。她万分遣责自己那天的任性,要不是因为救她,叶老师何至于此?刘拥军同样哭诉小婷姐姐给予他学习的尽心帮助,他祝福小婷姐姐在天堂路上,笑靥如花。刘有喜率穿石渡西村大队干部也来送别叶小婷,五年下乡插队的光辉业绩,值得全体干部社员认真学习。石长子也领着第一生产队干部社员来和叶小婷告别。聪明伶俐,善良美丽的姑娘,永远活在大家的心底。张伯伯说自己没脸也无资格来和叶小婷告别,不是他逞能,哪有今天的悲切。陈爱莲校长已是多日水米未曾打牙,她推荐叶小婷来学校,时日虽不长,却已把这姑娘当成了学校的栋梁。王小毛拖着万般艰难的脚步,向他最敬爱的小婷姐姐告别。是她领着他走上了初中、高中文化的光明顶,让他领略了他人生最光辉灿烂的希望。 齐翮向大家一一答谢,他走向叶小婷的身傍,他深情款款地向她哀悼,他痛彻心扉地追忆俩人走过的峥嵘岁月,美好时光。他愿他最心爱的婷,从此天堂路上没有黑暗,他祝福他心中永远的新娘,请她牢记,银河这边有一个终身守候他们美好爱情的痴心牛郎。 #小说推荐# |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heizhongcaozia.com/hzczzzys/62142.html
- 上一篇文章: 紫草对皮肤的功效
- 下一篇文章: 三国归晋之一个影响了历史进程的八卦